本帖最后由 十八爷 于 2024-4-4 10:46 编辑
在农业机械化还不是很发达很普及的年代,碾子碾米是很重要的生活手段和米业制造程序。
大集体生产时期,每一个生产队或每一个农家大院,几乎都有碾子。碾子修建在住户比较集中的边缘空地上,由碾盘、碾滚、碾滚木架、碾桩等构成。碾盘方圆丈许,用10来公分厚的青石板,按碾盘辐射形状严密拼接而成。青石板上是均匀而整齐的、一凹一凸的牙齿,和硕大的碾滚上的牙齿在相互作用下,咬碎谷粒碾压成米。每一块石板两头高出寸许作为栏杆。内外栏杆都是为了圈住碾盘里的谷米不向外溢。外栏杆更要挡住牛走路踢起来的泥渣。
碾桩是中轴,连接碾滚木架上的锥形大木螺钉拴住碾滚,让碾滚在固定的范围内转动。木架上逆时针边缘是一根长木棒,木棒直达碾盘外的走道,这根木棒名儿叫碾杆。碾杆上有个固定的凹痕,那是犁口勒出来的,也是套牛碾米的位置。每当碾米结束卸牛的时候,那碾杆的头要朝没有住户人家的方向停下来,如果不小心碾杆头对着某户人家,那会惹下大麻烦,老一辈的说法,这样叫“犯煞”。 碾米,可以直接把谷子铺在碾盘里碾,每次以一挑谷子(约百斤左右)为宜。碾米一般由家庭主妇亲自劳作。但要把牛套在碾杆上,还是要男人帮忙的。一来这是个“技术活儿”,搭枷担,扣仰绊,套纤索,纠犁口等,都要恰到好处。在碾米过程中,若是滑了枷担踩了纤索,很麻烦的。二来呢,预防牛撬人,特别是牯牛,牛脾气上来,女人驾驭不了。
也有先把谷子用垒子垒一遍,除去谷壳,这就叫糙米。再把糙米连同谷壳拿去碾,耗时短,米也熟。
这大妈大婶们左手扶着碾桩,右手握着扫把,随着牛拉碾子的速度,一边把跑出边的谷粒扫回来,一边把赤脚埋进谷层里,用脚把底下的谷粒翻上来,这叫“踢矸子”,还要吆喝跑进来偷吃谷粒的鸡崽和雀儿。当谷粒被碾压得差不多要熟的时侯,她们时不时地把扫把夹在腋下,抓起一把带糠的米粒儿,左手翻到右手,吹吹,又从右手翻到左手,吹吹,吹干净了糠糠,看看有没有带壳的谷粒儿,看看米粒儿碾熟了没有。 吆牛的小孩拿着使牛棍儿,极不情愿地跟在牛屁股后面,高举使牛棍儿,威胁性地吆喝牛走快点儿。时不时刷一棍牛屁股,时不时骂一声“瘟丧,走快点”。就这样一圈一圈地走着,一圈一圈地重复着,一担谷子碾成熟米,约3个来钟头,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。 牛,俗称“哑巴”,虽不能言,确甚解人意。牛是人类的好朋友,也是人类农耕时代最得力的助手。吃的是草,干的是体力活儿。庄户人家爱惜牛胜过爱惜自己,被关心地称呼为“大头牲口”。牵着绳子放牛,帮牛拍打蚊子,喂牛水,夏天牵牛去滚澡,割青草。防寒过冬垫干草,清理圈舍添饲料,常常用牛刮子(铁梳)給牛梳理皮毛,把牛伺候得膘肥体壮,油光水亮。
尽管如此,牛,还是得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。骂人要用牛来背锅,说某某“蠢笨如牛”。对偷奸耍滑的人也用牛来作比喻,说“懒人过场多,懒牛屎尿多”。对火性大的人说成是“牛脾气”。日常生活中,对牛也有很多赞美之词,比如“力大如牛”,比如“舔犊情深”,比如“牛刀小试”之自信,比如“九牛一毛”之富有等等。
随着时代进步科学发达,碾子已经正式退出历史舞台,碾米已经不再是米业所需,由60年代的柴油打米机换成电动打米机,由原来的打米、揉糠几道工序,简化成一次性米糠分离,米粒儿圆润如玉,并逐渐形成产业化。 碾米,在我的记忆里。牛、碾米,在我的乡愁里。
写于2020-6-6
|